村委会“帮拆”村民被逼上房顶，回个电话就叫处警了？

在集体土地征收、腾退等拆迁项目中，被拆迁人遭遇村委会“帮拆”“助拆”的情形并不鲜见。此时，拨打110报警请警方出警制止侵害行为自然成为了被拆迁人的首选动作。然而实践中，这一招却经常“失灵”。在入围最高检2022年度十大行政检察典型案例评选的“牛某某诉xx市公安局某分局不履行法定职责监督案”中，属地派出所仅仅回电告知被拆迁人是村委会在帮拆，有事儿直接找村干部就算处置完了，而并未及时出现场处置。

那么，拆迁案件公安机关不管真的有法律、政策依据吗？检察机关又对此给出了怎样的一锤定音的态度呢？

这起案件的基本案情已由检察日报于2023年2月6日发布，这里不再赘述。被拆迁人朋友们可通过最高人民检察院官方公众号《2022年度十大行政检察典型案例，请你来选！》一文了解。

朋友们不难看出，该案的争议焦点事实上就一个：公安机关在获知当事人报警系村委会“帮拆”的情况下，是否仍有出现场处置并保护公民人身财产安全的法定职责。

换言之，能不能直接回个电话，告知当事人是村委会在组织人员帮拆，有事儿找村委会即可，自己就可以不出警了？

[市检察院：帮拆不是不出警的理由]

市检察院在《行政抗诉书》中给出了明确清晰的答案：村委会实施帮拆不能替公安机关免除出现场的职责！只要咱老百姓打110报了警，警察就应当及时赶到现场做处置。

事实上，这一结论的得出有着十分充分的法律依据。首先，《人民警察法》第21条规定，人民警察遇到公民人身、财产安全受到侵犯或者处于其他危难情形，应当立即救助……

被上门强制拆除、腾退人员逼得爬上了屋顶，这显然属于需要“立即救助”的情形，何况涉案“帮拆”行为本身就不具有合法性，并未依法取得法院的强制执行裁定。

其次，《110接处警工作规则》第11条规定，对危及公共安全、人身或者财产安全迫切需要处置的紧急报警、求助……处警民警接到110报警服务台处警指令后，应当迅速前往现场开展处置工作。

诚如市检察院在《行政抗诉书》最后所强调的，预防、制止违法犯罪活动，保护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是公安机关的法定职责。

即便本案存在村委会帮拆情节，实施现场也可能发生危害被腾退人人身财产安全的不法行为。而事实上本案当事人郭先生也确实因此构成轻伤二级。

对这样的可能“合法”拆除行为中的违法甚至犯罪情形，公安机关当然仍负有预防和制止的职责。

[在明律师解析：错误观念不除恐助纣为虐]

综上可知，接报警即出警是公安机关办理案件的基本规则，本没什么可争议的。实践中一些公安机关对此存在习惯性“甩锅”的错误做法，无外乎受到两种错误认知的影响：

其一，公安机关不得参与拆迁活动？一种观点认为，拆迁是由县级政府主导的行政行为，公安机关不应参与。

但问题在于，这种观点并无任何法规、政策支持。原中纪委办公厅、监察部办公厅在2011年发布的《关于加强监督检查进一步规范征地拆迁行为的通知》中明确指出，对违规动用警力参与征地拆迁的……要严肃追究有关领导人员的责任。涉嫌犯罪的，移送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观其行文可知，这里禁止的是“违规动用警力参与征地拆迁”，而绝非依法出警处置涉征拆警情，维护报案人合法权益。换言之，《通知》是在强调公安机关不应成为拆迁方的“打手”去协助、配合强制拆除、控制被拆迁人人身自由，而不是说公安机关要对拆迁纠纷一概不管。

与此正相反，《通知》中明确强调要加大查办违法违规强制征地拆迁案件的力度，重点查处采取中断供水、供热、供电和道路通行等非法方式迫使搬迁行为，采取暴力、威胁手段或突击、“株连”等方式强制征地拆迁行为……

显然，这里的“查办”离不开公安机关的依法履行职责，丝毫没有“公安机关接涉征拆警情不予出警”的内容存在。

其二，认为拆迁项目系政府或村委会、村集体主导，被拆迁人的人身财产安全不会受到侵害。本案中属地派出所回电称让当事人有事找村干部，言下之意即村干部能够依法保障本村村民的合法权益。

但显然这种认知属于一厢情愿。实践中，大量个案都是村委会甚至乡镇街道、县级政府及其工作部门纠集的不明身份人员公然违法强制拆除房屋、侵占土地，甚至对赶来制止不法行为的村民痛下毒手，肆意殴打、拘禁和实施其他暴力行为。

拆迁一定是依法开展的，不会有事的，这种想法在现阶段无异于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是将眼睛蒙起来的自欺欺人，更是为自己不敢依法履行职责所做的心理安慰。

在明律师从事该领域案件代理10年，我们也希望所有的征拆、腾退项目都能严格依法开展，但显然这首先依赖于包括公安机关在内的行政机关的严格依法履职。拆迁方业已预估出你不会出警，在违法强制拆除中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最终损害的只会是广大被拆迁人的人身财产安全。

代理该案的北京在明律师事务所马丽芬、张伟律师最后要强调的是，在出警处置问题上的上述错误观念不除，助纣为虐几乎将是唯一的后果！反过来，只要公安机关接110报警后依法立即出现场处置，违法拆除行为自然会有所收敛、克制，被拆迁人也就能更早的从房顶上下来，确保自己和家人的人身安全。专业征拆律师正和全体被拆迁人一道，共同期待这一问题早日不再成为一个问题，法律的强大威慑力让违法强制拆除被彻底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