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贴没有了，乡镇网点也活了下来！这里走出一条新路
快递进村服务民生，助力脱贫攻坚、乡村振兴。
”
■文/记者：武文静戴元元通讯员：万昌
■关键词：快递进村
历史是人类记忆的年轮，连接着昨天与今天，定义着过去和现在，在关键的时间节点回望过去，也是拥抱未来的最好姿态。
2014年“快递下乡”工程启动以来，所取得的成效有目共睹—目前，全国建制村在2019年已基本实现村村通邮，主要快递品牌网点已覆盖全国98%的乡镇。在全国不同的区域已形成邮快合作、快快合作、快交合作、快商合作、快供合作等多种“快递进村”模式。特别是在“快递进村”过程中，不少村委会、便利店、农村小超市有效承接了部分快递代收代转功能，为农民群众在家门口收取快递提供便利。
让农村群众享受到与城市居民相同的快递服务，不仅是近年来邮政快递业重点推进的工作，也是社会各界和媒体关注的焦点之一，《快递》杂志报道过的案例也不在少数。比如，“快快合作”的山西晋城高平共配模式，以政府补贴主导共同配送的杭州千岛湖（淳安）村级电商物流班车项目……经过多年尝试和摸索现状如何？在农村寄递物流体系建设上又有哪些经验可以分享？
淳安模式，从村级电商物流班车说起
时间回拨到2018年7月，浙江，淳安。
在淳安县威坪镇唐村村，村口经营着一家五金店的唐大姐有了一个新身份—唐村村快递服务点负责人。唐大姐的五金店生意还不错，再加上快递服务，也为她招揽了更高的人气。“更高兴的当然是大家取快递比以前方便多了。”这是当时淳安县“村级电商物流班车”项目落地的一个缩影，而淳安的快递下乡还要从这个项目说起。
淳安县与“快递之乡”桐庐县相邻，距离杭州市区151公里，是浙江省面积最大的县，属浙西山地丘陵区。淳安县辖23个乡镇、425个建制村，各乡镇分布于千岛湖四周。淳安县有大小快递企业10余家，其中业务量主要集中于中通、圆通、申通、韵达、百世这5家企业。
在村级电商物流班车开通之前，包括百世在内的5家企业的下乡件都只能送到较大的7个镇子上，而且不是每天都送。“有些镇子两三天送一次，有些镇子只能一周送一次。跑四五十公里的路去送几个快件，成本太高。之前我们几家企业也在一起商量过共同配送，但都没有达成一致。”淳安百世负责人徐培建介绍说。
自己送件成本高，各家联合起来送又难以达成妥协，就在大家准备继续各自为战时，2018年淳安县商务局提出的“村级电商物流班车”项目一下子疏通了快递下乡进村的梗阻。事实上，从2015年开始，淳安县商务局就将快递视为发展当地电子商务体系的重要一环。经过两三年的研究和酝酿，“村级电商物流班车”项目最终付诸实施—2018年5月至6月，淳安县“村级电商物流班车”项目重点落实村末端网点选择、备案、硬件安装、整体形象设计、乡镇网点的整合等工作。7月初，末端网点软硬件建设完成，并通过了公安、消防、邮管等部门的检查验收、整改、复检和备案。7月1日，下行件开始整合试运行；7月18日，村级服务点开始寄件。
当时，按照划分，村级电商物流班车分为5条线路，由中通、圆通、申通、韵达、百世5家快递企业自主选择线路运营，所有企业的下行快件集中由该线路运营主体一家从县城运送到村级服务点，上行快件由服务点收件、发出，物流班车每天定时到服务点取件、送件。按照补贴标准，政府对上述5家快递企业的下乡班车按车辆进行补助：干线车每辆补助700元/天，支线车每辆补助400元/天。在3年合同中，车辆补贴第一年按照60%的额度进行补贴，第二年按照50%补贴，第三年按照40%补贴。
“5条线路并不是简单地按照乡镇区划来划分的，还要考虑运输距离、整体业务量等因素。5条线路均设置一个中转中心，从县城发出的下乡件兵分五路，先到各条线的中转中心分拣，再由中转中心车辆送到各村级服务点。”徐培建介绍说。以淳安百世为例，百世负责的“千威线”包含金峰、宋村、威坪3个乡镇和屏湖村（属淳安中心千岛湖镇）。从千岛湖镇出发，沿山路一路向北，可分别经过屏湖、金峰、宋村和威坪。因为威坪是淳安县仅次于千岛湖镇、汾口镇的第三大镇，百世将“千威线”的中转中心设置在威坪，县里所有在这条线路上的下乡快件（邮政、顺丰除外）都会先被送到威坪中转中心，然后再进行分拣和派送。
“在2020年年底补贴政策到期结束后该项目又延迟了两个月，从今年3月开始快递公司各自为战，不再按照之前划分的负责线路共同配送，每家公司自己想办法往下送件。前几天，县商务局召集部分邮政快递企业一起开会，商量由邮政来牵头，继续推进快递下乡进村。”徐培建说。在他看来，淳安“快递下乡”模式最大的症结并不在于费用补贴，而是能否有人牵头将大家联合起来共同推进落实。
“按照目前的快件体量，即使没有补贴，乡镇网点也是可以生存的。”徐培建说。初期依靠政府补贴的模式给快递下乡争取了足够的缓冲期，如今快件量上升所带来的收益足以覆盖经营所需。“快递下乡”的成本一般集中在班车费用上，包括油费和司机用工成本，其他还有罚款、班车费等支出。
徐培建以威坪线路为例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威坪有33个点，每天快件量约有2000票，每个点每月100元的固定支出，每票0.3元的存放费，4个驾驶员每人每月工资是5000元，两个客服的工资是6000元，镇上两个业务员每人每月的工资是1800元，每月房租费用是2000元，再加上油费和车辆的损耗按每天200元来算，这样每个月的成本是5万元左右。在收入方面，每件1元多的派费收入有6万多元，出港件收入每月大约1万元。这样算下来，每月收入约2万元，一年也有20万元左右的收入。”这些数字都像刻在徐培建脑子里一样，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每年20万元左右的收入对村级服务点来说已经相当可观了。这么多年尝试下来，大家也确实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乡镇网点大家都抢着去做。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联合起来，得有人牵头来做这件事，这很重要。”徐培建说。淳安快递业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当地中通、圆通、韵达是同一个老板，这三家快递下乡的件量已经相当可观了，如何统筹协调其他几家企业共同配送值得探究。共配是降低成本的有效方式之一，徐培建最近也在和其他几家快递公司洽谈，希望城区内部的件也能实现共同配送。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是，时效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理顺。以淳安百世为例，目前下乡件并没有单独的时效体系，而是统一的当天件必须在下午2:00前签收50%，6:00前签收98%。在没有乡镇网点之前，对于下乡的快件，签收时效是3天至7天，现在有了乡镇网点后就将这部分纳入考核系统“一刀切”，并单独列出来。申通的做法或许更合理化一些，他们的时效是按照快件到达网点后的6小时之内签收来计算的。由签收时效所引发的弊端就是可能造成虚假签收，虚假签收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投诉罚款。
“快递下乡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儿，大家不用跑到镇上去取快递了，确实方便了很多。在‘快递下乡’这条路上，有共性问题，也有个性问题，希望接下来能有好消息。”徐培建说。
高平模式，几个尝到甜头的80后
“这几年合作下来感觉还可以，小驴快运整体运行也比较平稳，目前我们在市区内的配送采取共同配送模式，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在快递进村方面现在已经有4个村级网点了，目前的模式是与村里的小卖店或者小超市合作。”说起这些年的共配经历，山西高平申通负责人崔健语气很是坚定。
干快递之前，崔健在自家开的煤球厂工作，偶然一次帮朋友代送快件的经历让他对快递产生了兴趣。经过一番市场调研，崔健在2009年开始正式接手当地申通。他这一干，就深深地扎了下去。崔健坚定态度的背后，正是高平快快合作模式的不断探索与优化。
高平市位于山西省东南部，隶属于晋城市，因其四面群山环绕、中部相对平坦而得名，总面积946平方公里。高平市下辖9个镇和3个乡。高平是县级市，城区在整个市域的最中心，周围各乡镇成辐射状分布。从市区到最远的乡镇只有25公里，车程大约一两个小时，因此快递在下乡过程中的路途近了不少。
时间回拨到2017年12月，山西，高平。2017年12月，本刊记者在高平采访时，当时高平13个乡镇（2021年5月，撤销永禄乡，并入北城街街道）均开通了快递代理点，高平市申通、中通、韵达和百世联合搭建了一个共同配送的物流平台—小驴快运。小驴快运与高平当地遍布各乡镇的红旗商场进行合作，合力将快递服务推向农村。
说到小驴快运，首先要提到的就是他们共同的“家”—由高平市政府建设的高平市电子商务产业园。该产业园2016年开园，整个园区占地100亩，集商品交易、货物仓储、物流配送和电子商务于一体。在当地政府和邮政管理部门的支持下，申通、中通、韵达、百世的分拨场地都入驻了产业园。
也正是在这一契机下，快递企业的用地问题得到了解决，于是大家开始琢磨乡镇末端派送问题，小驴快运“融合”成型—2017年10月，小驴快运正式成立。“申通、中通、韵达、百世4家企业，每家按照25%的比例入股，收入平分”。对于这样的提议，申通崔健、中通许进伟、韵达郭强和百世李杰4位80后负责人都没有异议，“以后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小驴快运”。
小驴快运成立以后，四家品牌的乡镇代理点即开始整合，一个镇（乡）一个点，四家的乡镇快件放在一起，统一运至各乡镇或交给来取件的代理人。再来看看高平“快递下乡”中另一个重要角色扮演者红旗商场—“红旗”在高平有着很高的知名度，因为在每个乡镇都有一家红旗商场。此前，在晋城市邮政管理部门向记者提供的《高平市县乡村物流建设实施方案》中，红旗商场是其中物流配送联盟建设的主体。红旗商场在商场内免费提供场地，小驴快运提供快递代理服务。
高平“快递下乡”的模式与很多地方的快递下乡模式有着相同之处，比如都有共同的分拣场地，有共同的乡镇代理点，甚至都有一个共同的发展目标—县域快递物流共同配送，不只是乡镇，还有城区和乡村。整合县域现有快递资源、成立配送联盟、实现资源共享、节约成本、提高效率，这也是《高平市县乡村物流建设实施方案》提出的目标—县域内，快递物流实现“六个统一”：统一场所、统一平台、统一管理、统一车辆、统一支付和统一配送。
谈及经验时，崔健说：“一是得益于稳定，大家达成共识，相互协作，遇到问题一起摸索解决。二是各地因地制宜。高平比较方正，离县城最远的乡镇也就20公里左右，所以时效方面还是比较有保障的。三是从亲身经历来看，当件量达到200件至300件时，基本上就可以考虑下乡或进村了，如果件量太少，很难维持收支。”此外，他还表示，在上行通道方面，目前高平每天的快件量有4000件至5000件，相比之前有所提升，但这确实是一个因地制宜的问题，“如果当地有特色农产品或者产业，量就很容易上来，否则很难在上行通道上实现更大的突破。”
对于未来，崔健仍信心满满。
“造血”和“输血”
近年来，各种形式的共同配送服务层出不穷。
2014年，国家邮政局启动“快递下乡”工程。当时，中国快递业服务还不完善，服务末端只到县城，农民网购后还要搭车到县城去取快递。随后，“快递下乡”工程快速推进。数据显示，2014年，“快递下乡”覆盖率为50%，2015年增长到70%，2016年增长到80%，2017年增长到90%。此后“快递下乡”普及难度越来越大。2018年增长到93%，2019年增长到96%。
另一组值得关注的数据是，2019年，农村地区收投快件超过150亿件。今年上半年，我国农村地区快递的收投量已超200亿件，比去年同期增长30%以上。目前，每天全国快递包裹量已超3亿件，其中1/3在农村地区。也就是说，农村每天有1亿件包裹产生。
这么大的量，怎么送？从整体格局上看，快递进村格局初显，末端的服务持续创新多元。健全县、乡、村寄递服务体系，补齐农村寄递物流基础设施短板，更好满足农村生产生活和消费升级需求，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必然要求。“近年来，我国农村寄递物流体系建设取得了三方面新突破。在网络组织上已具备一定基础，在发展路径上已形成基本模式，在服务农业上已取得初步成效。”在7月26日召开的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国家邮政局副局长陈凯介绍说。
总结过往，是为了更好地开启新征程。
在“快递下乡”过程中，首先要解决“有没有”的问题。正如国家邮政局局长马军胜在谈到“快递下乡”问题时所说，进了村、扛下来、能发展，才能为村民们提供可持续的服务，才对得起乡亲们的这份信任和期待。乡村的快递服务，跟中国发展市场经济一样，有一个不断探索、不断拓展、不断完善的过程。无论是“快递超市”还是“超市快递”，无论是快快合作、快商合作，还是快邮合作、快交合作，只要适应当地特点，顺应市场规律，符合百姓口碑，都是好模式。
其次，各地要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吉林在推进“快递下乡进村”工作中成效显著—从2015年启动“快递下乡”到2018年实现快递网点乡镇覆盖率达100%。2020年启动“快递进村”三年行动，2021年上半年，新建村级快递服务点2221个，完成目标任务的74%。吉林局在经验总结中指出，要主动作为寻支持，高效衔接赢政策，要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进，要差异化、渐进式、因地制宜地研究进村模式和服务深度，精准打出“快递进村”组合拳，不要不顾客观条件搞一刀切。
思想上率先破冰，行动上才能突围。
在解决了快递下乡进村“通不通”的问题外，最大的难点就集中在如何活下去及怎样实现盈利了。乡镇快递大多以自取为主，许多村距乡镇十几公里，居民要到乡镇网点去取件。农村特别是西部农村地广人稀，有的乡镇距县城几十公里，运输成本较高。农村居民向城市流动的比例增加，单个乡镇件量规模较小，很多网点的收益尚不能覆盖运营成本，且短期内难以盈利，为网络持续运营提出了挑战。
从“快递下乡”到“快递进村”，都是助力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服务民生的大事要事，确保基层网点收益，稳定网点运营，巩固进村成果，畅通农村快递物流通道，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究。也有业内人士表示，企业是推进“快递进村”的主力军，经营主体能不能保本是“快递进村”的关键所在。一方面要抱团取暖避免无序竞争，另一方面要整合资源积极尝试新模式，拓展新业务。
在变中寻求那颗为人民服务的不变初心。